陸星辰聲音卡住，蔣澤巖收回視線快步離開。

提拔背影看起來不留情面。

陸星辰摸了摸鼻子，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揚。曹傑甩上車門走過來，往蔣澤巖離開的方向看了看，說道，“林安呢？”

“她要自己走回來。”陸星辰單手插兜，“我又不是她媽，管不了。”

曹傑握拳掩唇咳嗽一聲，說道，“早晚得吃虧。”

陸星辰很煩躁，林安包括林安身後的人，都不認為陸星辰說的危險是真的，他們一意孤行。林安在國內捧不起來，這麽多年，觀眾緣很差，想借此扳回一城的心陸星辰能理解，但是不能接受拿全隊人的命去給她陪襯。

陸星辰取出一支煙，曹傑說，“這裏不能抽煙。”

陸星辰把煙又塞了回去，轉身靠在車身上，擡腳踢了下地面，“煩。”

林安是主角，他們必須等林安。

等了半個小時，林安才姍姍到來。陸星辰抹了一把汗，站直，呼出一口氣。

陳凱碰了下陸星辰的肩膀，低聲說，“老大，穩住。”

陸星辰擡手按了按太陽穴，說道，“準備拍攝，我過去跟負責人溝通下場地問題。你們跟著林安，流程都在這裏讓她多看幾遍。”

“好。”

陸星辰憋著一身火氣，直沖向營地，她跟個即將點燃的炮彈似的。

風卷著黃沙，瞇了陸星辰一臉，眼裏進了沙子，她捂著了臉偃旗息鼓。眼前一片漆黑，陸星辰想把沙子揉出去，結果越揉越沙，又一陣風卷過來。

蔣澤巖在和劉為民說話，視線一掠看到站在訓練場揉眼睛的陸星辰，蔣澤巖蹙眉。

“隊長？”

“什麽？”蔣澤巖轉頭面向劉為民。

“北邊形勢嚴峻，可能要打。”

“打不起來。”蔣澤巖說，“去聯系偵察處，讓他們註意安全，這兩天肯定要鬧一波。”

劉為民跑走。

蔣澤巖跳下臺階，正步走向陸星辰。

陸星辰揉的眼睛通紅，淚流滿面，蔣澤巖心裏觸動，擡手抓住陸星辰的手腕，“別動。”

陸星辰措不及防被人抓住手腕，剛要發脾氣就聽到蔣澤巖的聲音，她想睜眼淚就滾了出來，“進沙子了。”

蔣澤巖的手掌有薄繭，紮的陸星辰手腕微微刺痛。

很近的距離，陸星辰感受到他身上熾熱的溫度。風沙很大，蔣澤巖拉著陸星辰轉身往後面走，“跟著我，別睜眼。”

陸星辰心跳飛快，手腕全陷在蔣澤巖的手心裏，熱的出了汗。燥熱的空氣，她看不見路，只能跟著蔣澤巖走。

陸星辰生平第一次，這麽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人，毫無顧忌。

蔣澤巖停下來，陸星辰一頭撞到他身上，蔣澤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陸星辰的肩膀。“站穩，別動。”

蔣澤巖松開陸星辰，陸星辰又嘗試睜眼，“蔣隊？”

蔣澤巖接了一盆清水過來先洗幹凈手，拉著陸星辰到面前，“蹲下。”

陸星辰蹲下去，模糊的視線看到蔣澤巖近在咫尺的臉，蔣澤巖擡手直奔她的眼睛。

陸星辰本能想躲，蔣澤巖擡手按著她的後腦勺，冰涼的水擦過陸星辰的眼睛，低沈嗓音就在耳邊，“別揉。”

陸星辰垂下手，蔣澤巖的指腹有繭子，粗糲並不柔軟。但他動作溫柔，也有些笨拙，陸星辰整個人都僵住了，她不敢動甚至不敢呼吸。

呼吸交纏，空氣逼仄。

“睜開試試。”他的聲音不大，低沈暗啞。

酸澀感消失，陸星辰睜開眼看著蔣澤巖。

細長濕漉漉的睫毛，黑白分明的眼，水汪汪的。

蔣澤巖的手還在她的後腦勺，很短暫的停頓，蔣澤巖倏然起身，說道，“不要擦，用清水洗。”

蔣澤巖很高，陸星辰從他黑色軍靴往上看，武裝腰帶勾勒出精悍的腰，陸星辰還要往上看。

“看什麽？”蔣澤巖聲音很不自在，冷哼一聲。

“謝謝。”陸星辰在水裏洗幹凈手，站起來擦掉臉上多餘的沙子，想到剛剛他手上的溫度，心裏躁動。

“找你有事。”

“有什麽事？”

陸星辰又擦臉，總覺得臉上還不幹凈，但是這裏又沒有鏡子讓她照。蔣澤巖看她，喉結滾動，一步上前握著陸星辰的下巴。

陸星辰整個人都僵住了，直楞楞看著蔣澤巖。

蔣澤巖的拇指擦過陸星辰的臉，擦掉了沙子，下落的時候碰到陸星辰的嘴唇。

一瞬間，空氣似乎凝固。

柔軟的嘴唇，蔣澤巖從裏燒到外，他立刻收回手站的筆直。

陸星辰回神，摸了摸嘴唇，她忽的笑了起來，眉眼彎彎。“蔣隊你方便的話，要不再幫我洗個臉？”

蔣澤巖掩唇咳嗽，陸星辰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看，剛剛那手指碰過她的嘴唇。

陸星辰笑意更深，單手插兜意味深長的盯著他的手笑。

蔣澤巖這才意識到手碰過陸星辰的嘴唇，四舍五入就是接吻了。他再看陸星辰那紅唇，迅速垂下手。

轉身就走。

“蔣隊，我找你有事。”

蔣澤巖停住腳步，閉了閉眼轉頭面對陸星辰，言簡意賅，“說。”

“拍攝的問題。”

“有什麽問題？”

“馬上就拍攝，希望你能帶我們一程。”

蔣澤巖濃眉緊蹙，點頭，“還有什麽？”

“沒了。”

蔣澤巖垂下視線，軍靴踩著地面，很深的往裏踩去。

“嗯。”

“答應了？”

“嗯。”蔣澤巖擡頭，直視陸星辰，“現在過去？”

“是的，大概流程我跟你說一遍吧。”陸星辰指了指車的方向，道，“邊走邊說。”

蔣澤巖單手插兜走到陸星辰身邊，看了眼拍攝的車，“那個女的是幹什麽的？”

“主持人。”陸星辰擡起頭，目光淡了下去，“怎麽了？”

陸星辰的皮膚細膩，臉上更明顯。蔣澤巖的手在褲兜裏摩挲，他又抽出來。那感覺縈繞不散，蔣澤巖視線落到陸星辰的臉上。

陸星辰美的奪目。

“她跟你有過節？”

陸星辰倏然轉頭，“沒有吧，很明顯麽？”

蔣澤巖沒有再說話。

他們到了車前，林安在車裏補妝，陸星辰靠在車身上偏頭看向陳凱，說道，“準備好了麽？”

陳凱和徐路點頭。

陸星辰轉頭跟蔣澤巖說道，“蔣隊，麻煩了。”

等林安從車裏出來走到蔣澤巖面前，蔣澤巖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，他簡直想揍死陸星辰。

他是提前知道來采訪的人是陸星辰，才答應下來會全程陪同，結果臨時換了人。

蔣澤巖一路陰沈著臉，林安同一個問題問到第二遍他才回答。

“蔣隊長，你有女朋友麽？”

蔣澤巖揚聲喊道，“張為民。”

“到！”

“過來。”

張為民小跑過來，擡手利索的敬禮，道，“隊長，有吩咐？”

“帶人參觀營地。”

“啊？”張為民曬得通紅的臉上閃過詫異。“我麽？”

“對，就是你。”蔣澤巖擡起手腕看時間，說道，“我還有任務。”

他沒看陸星辰，轉身闊步離開。

陸星辰皺了下眉，示意繼續拍攝。

張為民很熱情，不過林安的興致缺缺，全靠張為民撐。中午吃飯，他們一路拍到食堂。紀錄片形式，陸星辰在後面看機器，越看眉頭皺的越深。

林安跑了過來，說道，“陳凱，馬上給我拍全身。”

林安已經脫掉了防彈衣。

“林安。”陸星辰轉頭盯著林安，“給你五分鐘時間換衣服。”

林安一身套裙，如果是在大都市，這套沒什麽問題。但這裏是戰區，她身後是剛下戰場的戰士，她這身衣服在背景的對比之下太諷刺了，整個色調都不對。拍這樣的東西出來，陸星辰以後別在圈裏混了。

林安看著陸星辰，沒動也沒說話。

陸星辰擡起手看時間，“還有四分三十秒。”

“我不想換。”

“停止拍攝。”陸星辰轉頭沖打飯過來的張為民點點頭，笑道，“麻煩了。”

“怎麽了？”

“沒事。”陸星辰拎著林安大步往外面走，林安比陸星辰矮一頭，拎小雞崽似的。林安剛要尖叫，陸星辰捂著她的嘴拖了出去。

一直拉到沒人的操場，陸星辰松開林安，說道，“你知道你來幹什麽嗎？你的炒作方案是什麽？你是來洗白自己，你要炒的是一個深入戰區不怕死的偉大人設，你穿成這樣你覺得你還能洗白麽？”

林安剛要發脾氣，聞言瞬間安靜。

陸星辰說，“這裏是部隊，非常嚴肅的環境，你穿成這樣是想幹什麽？你就那麽欠被網友罵？”

林安因為昨晚陸星辰的話，對陸星辰生出恨意。

現在陸星辰話說的直白，林安也不至於蠢到話都聽不明白。

“這裏的拍攝會在央視播放，你背後的人花大價錢為你買的機會。拿自己的前途跟我對著幹劃算麽？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現在該怎麽選擇。”

林安咬著嘴唇，“你說我沒腦子？”

“不然呢？”

林安咬牙卻說不出話，確實是最好的機會。

“你讓我換衣服，我換就行了，你為什麽要罵人？”林安擡頭。

陸星辰很想打人。

“你再跟我扯一句我就不是罵了，看我會不會揍你。”

陸星辰一臉兇殘，林安轉身氣哼哼的跑走了。

陸星辰從口袋裏摸出煙盒，取出一支咬著剛要點燃，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站著的蔣澤巖。他應該是剛從訓練場下來，上身只穿軍綠色短袖，敞著腿站。漆黑的眼，隔著一段距離凝視著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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